“噢。”陶大人来了兴致,“那事儿怎么说?”
陈夫人一五一十,和盘托出,说完后她感叹道:“我原也没想过,那般年纪轻轻的夫人竟有这样的魄力,说答应就答应了,这拿出来的明细也周到全面。”
说着,她将丹娘今日送来的一封书信交给了丈夫。
这书信足有十几页那么厚。
展开一瞧,陶大人赞了一声:“好字,竟是那位状元郎的笔墨。”
陈夫人抿嘴一笑:“早就听闻抚安王府的大人与当家主母鹣鲽情深,果真如此。”
细细看完,陶大人满足地叹息:“短短几日,就能思虑得如此周全……”
“如何?”陈夫人追问。
“若要择其一,那必定是这位襄和夫人更稳妥。”陶大人已经看明白了其中的内容。
丹娘将他们参与的路线以及沿边州县的资源特产都写得一清二楚,甚至还写明了分利,白纸黑字,明明白白。
就连浸润朝堂多年的陶大人一时间都找不出破绽。
不得不称一声佩服。
“咱们这就说定了,不过这事儿……万一传到圣上耳朵里,会不会有什么不妥?”
这也是陈夫人最担心的一点。
陶大人捋着胡须笑了:“你看看这封信的最后。”
陈夫人拿起书信,翻到最后一页。
上面写着:我负责的商线事无巨细,将统一禀告圣上。
陈夫人也笑了:“如此说来,这襄和夫人还真是……叫人挑不出错。”
“我原先还觉着,圣上这般抬举一个臣妇,会不会不太妥,如今瞧着还是我浅显了。”
“老爷不过是在别处费了心神,这家国大事,桩桩件件,你又哪里能偷懒?”
夫妻二人对视一眼,顿时笑开了花。
丹娘很快就发现,有陶大学士府一同入伙有多香了。
有清流这一派代表加入,后面自然就有其他人家也想掺和。
一时间,丹娘忙得脚不沾地。
谁能想到呢,自己原先还在愁合作人选不够的事情,这会子倒是开始挑挑拣拣了。
晚间,灯下。
她对着一张张誊写了名单的纸,反复斟酌。
无论放弃哪一个,她都觉得心疼。
见妻子左右摇摆,沈寒天忍不住笑话她:“干脆全选了算了。”
“那不成。”
丹娘板着脸,“这条商贸线虽富足,但也是有定数的,若人选多了,岂不是浪费资源?再说了,咱们能分到的利润也会少很多。”
她这么劳心劳力地操持,不就是为了丰盈自家账房嘛。琇書網
不然那么辛苦干什么……
沈寒天无奈,从妻子手中接过那几张纸,执笔挥毫,很快勾选了几个。
“那就这些吧,若不好,你以后怪我就是。”
他笑得如朗月入怀,清俊儒雅。
丹娘捏着纸,眉眼弯弯,仿若鬼灵精怪的小狐狸:“好说好说,那就这么定了。”
有男人背锅,她顿觉去了一桩要紧心事。
衡王的婚期已定。
大婚前七八日,有人持衡王之命,从丹娘处领走了那帮免费劳动力。
他们走后,丹娘才从那一份书信里发现了一张千两的银票。
沈寒天扫了一眼上头的花纹路子,断定这是宫里出来的银票,必须去相应的钱庄才能兑取。
甩了甩银票,那薄薄的纸张划破空中,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,丹娘赞道:“这衡王能处,上路子呀。”
沈寒天:……
衡王大婚那一日,圣京城内遍地大红,灯火通明。
十里红妆迎着徐徐落下的日光,泛着令人艳羡的光彩。
那一抬抬的嫁妆均是用上好的红木雕漆而成,从眼前经过,都惹得街道众人一片羡慕追捧。
丹娘瞧了,啧啧称奇:“看样子东山公嫁孙女,是狠下了一番筹备的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沈寒天神秘莫测,“算起来原先几位五皇子妃的备选名单里,也就这位夏小姐家底最厚。”
丹娘突然明白了什么,眨眨眼睛,保持安静。
这一场喜酒足足吃到了半夜才散。
抚安王府的礼物颇得衡王的喜欢。
这位新郎官在酒席上,连着与沈寒天吃了三杯酒。
一时间,人人都知晓这位备受圣上关注宠爱的五皇子,其实更与抚安王府交好。
能在京内有一席之地的人家,哪一个不是长着水晶心肝,眼明心亮。
再瞧瞧丹娘背后的宋府也起复了,夫家也这样风光得势,一个个都围上来巴结说话。
丹娘不擅长这样的局面。
不好表现得过于热情,也不好特别冷落,干脆就来了一招人人平等,对谁都用一样的应对方式,倒是让那些人一头雾水,不敢轻易上前了。
后来还有流言说丹娘心思深沉,城府颇深,不好打交道。
丹娘听闻,勃然大怒:“胡说八道!哪个不长眼的说的?看我不撕了他的嘴!”
“是,没错,撕了他的嘴!”沈寒天在一旁摇旗呐喊。
身边一众丫鬟目瞪口呆,面面相觑。
唯有老太太哭笑不得,佯装生气,拍了一下桌子:“闹什么,还不赶紧来给我倒茶!”
正值春夏交汇之际,和风送暖,明媚鲜雅。
这一日,南歌匆匆从外院赶来。
“夫人。”她到了丹娘跟前,特地将新芽尔雅两人支开,才压低声音道,“那个江兴朝回来了。”
丹娘吃了一惊:“他不是外放了么?”
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
南歌不愧是包打听,心细如发,早就探得清清楚楚:“他说这一趟回京是奉命的,有一桩他经手的案子须当面圣上回话,这才有机会回来。这会子,他正在家塾那边与原来的几位先生叙旧说话呢。”
“也应当的,他是学生,阔别这么久回来看望老师,天经地义。”丹娘一颗心又放回了肚子里。
谁料南歌又来了句:“奴婢却不这么想,夫人怕是放心太早了。”
“啊?”
“我在边上听了好久,有先生问江兴朝可有婚配,他说不曾,还说……自己是从咱们府里的家塾考出去的,婚姻大事自然也要听侯爷与夫人您的安排。”
“这是什么鬼话?”丹娘无语。
真是人在家中坐,锅从天上来,莫名其妙就给背了个替人操持婚事的麻烦。
眼下她事情多得很,哪有功夫管这些闲事。
她眉尖蹙紧:“旁人没说什么?”
“这婚姻大事那些外院的先生又能说什么,只夸他纯善仁厚,是个心怀旧主的人呢。”南歌颇为讥讽,“他什么时候是咱们府里的人了,不过是在家塾借读了几年书罢了,什么旧主不旧主的……”
这话真是说进了丹娘的心坎里。
她给了南歌一个赞赏的目光,叮嘱道:“你在外面多盯着些,若是他说想来拜见什么的,只管替我推了,什么理由都好,就说我这几日忙得不在府里,没空见他。”
南歌抿嘴一笑:“是。”
这二人还在嘀咕着,却不知缘分二字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。
刚巧,尔雅出了燕堂,就见一婆子面色着急地候着,像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夫人回话。 蓝星,夏国。
肿瘤科病房,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。病房是单人间,设施俱全,温馨舒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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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,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。
他是癌症晚期,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,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。
此刻,路遥躺在病床上,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,想喝口水。
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。剧痛和衰弱,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。
这时,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:“表哥~你真是狼狈呢。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。”
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,翘着二郎腿,眼睛笑成一道缝。
“你求求我,我给你喝口水如何?”
路遥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。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,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,不差这一个。
男子起身,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,“表哥别生气,我开玩笑的,你对我这么好,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。”
说完话,他将水杯里的水,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。
被呛到,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,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,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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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张鑫,为什么?我从未得罪过你。你去星盟国留学,还是我资助的!”
张鑫将水杯放下,不紧不慢的说:“谁让你这么古板呢,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,又不犯法,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。”
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,道:“张鑫你这垃圾,狗改不了吃屎。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……咳咳……”
张鑫理了下领带,笑道:“你别血口喷人啊,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。这次回国,‘省招商引资局’还打电话欢迎我呢~”
路遥叹了口气,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,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,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。
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、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。他附身靠近,悄悄说道:琇書蛧
“表哥啊~其实呢,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,告诉你一声——你的癌,是我弄出来的~”
路遥陡然挣开眼,“你说什么!”
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,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,仅有巴掌大小,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,一看就很有年代感。
“眼熟吧?这是我亲手送你的,货真价实的古董。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,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。”
路遥马上认出来,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,天天摆在书桌上,时不时的把玩,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!
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,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!“你……”
“别激动~表哥,我西装很贵的。”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,小心的捏起铅盒,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。
“我赶飞机,得先走一步。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,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~”
说完话,张鑫从容起身离开。临走前,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。他原本就男生女相,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。
保镖很有眼力劲,赶紧打开病房门。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,提前发动汽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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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,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,还有无穷悔恨、不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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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很快,剧痛渐渐消失,只剩麻木,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。
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,即将失去意识时,胸口突然阵阵发烫,将他惊醒。
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,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,还在缓缓发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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